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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时间的旷野 |谢匡时: 《初一》

2019-10-19 来源:中国摄影家协会网 责编:Lee.W

历史

谢家湾,位于湖南省耒阳市竹市镇新塘村13组,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下村,别的地方都叫这里“下面新湾”,只有十几户人家。按照谢氏族谱的辈分排序,“济美立朝阶高阳懋”,我是第七代,属阳子辈,整个村子差不多150多年的历史。

根据《罗渡谢氏续谱卷七》记载,宋末元初年间,中原战乱,先祖在朝廷做官,后起义搞革命失败,带着族人迁徙至江西躲难,后又迁至衡阳地区,一部分散落在衡南,一部分留在罗渡,一部分在公平。族孙慢慢定居扩散,其中谢氏良榜公定居山田。村里的长者谢阶盈爷爷说,我们村这一支也是从山田分出来的,建村的先祖叫济湖公,生了7个儿子,他带着七个儿子来到这里,晚上开工偷偷把房子盖起来的,过年的时候借宿在别人家里。“之后7个儿子没有一个活过50岁。”村里一位爷爷说到,“这里风水不行,你看现在人气一直旺不起来。”

在中国传统的村庄,人丁兴旺是第一重要的事。也是外界直接衡量一个村子强弱的最直接标准。而我的村庄在农村人口外出务工和人口城市化的大潮中,逐渐抽空,住户越来越少,村庄也越来越破旧。除了春节过年的时候,年轻人返乡热闹些,平日里这里俨然一个空巢之窝。

童年

回忆起童年,89年的我,还算是幸运的,小小的新谢家湾,80年代末90年代出在这几年出生的小孩特别多。虽然那时候已是独生子女政策,但在农村总有漏网之鱼。那个时候,虽然物质条件特别匮乏,但有着一群有伙伴一起玩耍的童年,是多么无忧无虑。

我老家的房子一排过去有四五户人家,都是邻里近亲。最里头靠山的一户人家,靠山吃山,建了一果园,种植橘子和葡萄。这个小小的山头和果园几乎成了我儿时的玩乐天堂。

每年初夏刚至,橘子未熟之时,我和小伙伴就开始偷橘子。每年秋天一到,葡萄将熟,小伙伴们又开始爬树偷葡萄。有几次猖狂至极,在果实完全熟透上市之前就基本被我们偷光,对方前来告状,家长无言以对。掏出藏在糠里的橘子,皮已经捂黄,但还是酸不可耐。而那些未熟的青葡萄大都被我们浪费了。

另外,小时候玩弹弓打鸟/捉天牛/躲迷藏等游戏大多在这里进行。

我家是村里最早购买一台黑白电视机人家之一。夏日的晚上,村里的大人小孩都会围坐在我家的客厅,一边扇者蒲扇,一边看武侠电视剧,《神雕侠侣》《笑傲江湖》《锦衣卫》等。那时候看电视需要配一个20元的稳压器,防止电压不稳定而导致掉线。

读完小学,我随父母搬到城区居住。刚到城市里,城市里的孩子喜欢扔沙包/玩赛车等游戏,我一时适应不了,还经常在周末跑回村子里玩耍。

但离开村子,也意味着我的童年时代已经结束了。和童年的小伙伴们也慢慢疏远。

打工

老家的村子距离耒阳市区10公里左右。是一个以传统农作物经营为主的村庄,这里经济条件并不富裕。

我的曾祖父原来是地主家庭,供养我爷爷考上了中山大学,后来由于政治因素和一些偶然事件家道中落。

村里我的父辈这一代人,虽然都是务农起家,但新千年之后,少数思想活跃者也想了很多出路走出了农村,去到城里做生意赚钱,慢慢留在城里定居。留守在村里的人大部分放弃了农田耕种,村子里的年轻人也少有考上大学者,大部分人选择了外出打工,主要目的地在邻省的广东,所以大家把打工俗称为“上广”,去广东在他们的概念里就等同于打工。

搬的搬走,外出打工的常年不回。原本就很小的村子,越来越寂寞冷清。

100多年历史的老祠堂,两旁原本住着四五户人家,现在已经全部搬空。当年的老房子有的墙体坍塌,有的天顶没了。剩下的老祠堂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村民商讨过集资把祠堂重新修整一遍,但是迟迟未能达成共同协议。年长者有心无力,年轻者有力无心,或许也有可能是既无心也无力。

年轻的打工者一年半载难得回一次家,只有过春节的时候,大家纷纷从外省回来,相聚在村子,和家里人团圆,过个新年。

外出打工和回家过年,就像一个轮回,周而复始。回家的时候,他们感叹外面的钱不好赚,生活不易,但待在老家更加赚不到,生活更加无聊。春节一过又只能收起行囊,踏上月台。

心声

当我拿着相机在村子里晃悠,把镜头对准破砖烂瓦时,我童年最好的发小谢阳池,他很困惑的问我,“这么烂的地方有什么好拍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旁边长我几岁的谢阳飞附和,“匡时仔,要的,你要把这些全都拍下来发到网上,让别人看看我们村子里多穷多破,最好是有人能给我们捐款就好了。”

这样的话当然一部分属于玩笑,但一部分说又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对于未来,他们并没有太多的追求,每年能都赚些钱回家过年就是他们最实际的想法。就像其中一位受访者谢高洪说,“不去外面赚钱有什么办法,我虽有建设家乡的想法,但却没这个能力。”

祠堂前面的小广场,四位00后的小女孩正蹦蹦跳跳的玩着游戏,当她们跑到祠堂里面玩耍时,大人立马会提醒她们,“里面危险,随时可能倒塌,千万不要在里面玩耍,听见没有。”

她们是村子里的第八代。

我12岁的时候,搬离农村到城市生活,但每年初一都会跟着父亲回乡祭祖、拜年。

这组照片记录了我从2013年到2018年六年间春节回乡的景象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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