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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联终身成就奖(摄影)”获奖者徐永辉专访:勇于舍弃,精于追求

2024-11-27 来源:中国摄影家协会网 作者:李晶晶 责编:张双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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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永辉在颁奖典礼现场发表获奖感言。张双双 摄

从解放前的上海城市贫民,到解放后“杭漂”成为摄影记者,从20岁一直拍到90多岁,在岗70余年,徐永辉一辈子只专注地做了一件事,就是拿起照相机,把镜头对准人民。通过长期跟踪拍摄,让有时间跨度的照片自己说话,呈现共和国成立75年来人民生活的巨大改善,折射出个人、家庭、社会、时代之巨变。

徐永辉1950年到浙江日报工作,从事新闻摄影70余年。他用相机记录普通农民家庭的生活变化,跟踪拍摄了数以万计的照片,用内容丰富的新闻照片配合记录了大量细节的文字通讯,以图文结合的形式,相继采写了《一户人家十年间》《陪嫁的“传家宝”》《一曲难忘三十年》《一户人家五十年》等长篇图文报道,深刻反映了社会主义建设成就和中国农村的巨大变迁。

他有一双善于向下看的慧眼,有一股专注饱满的拼劲,有一个极具传播意识的大脑,还有一种自发的敏锐性和未来意识。这一切,让他带着悲悯心和责任感,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新闻摄影道路上——“专业能力比什么都重要,记者最终还是要靠作品说话”。为此,他不当官、不参赛,一直潜心耗时30年、50年,甚至70年时间,不断寻找、从未间断地持续完成了对多个农民家庭的跟踪记录和传播报道。他说:“人生要勇于舍弃,什么都要是干不好工作的。”

自从1950年的春天在嘉兴平湖偶遇并拍摄了贫困农民叶根土一家,命运就把他与叶家深深绑在了一起。“我从小就是城市贫民,深受旧社会之苦,当我第一次看到叶根土全家人的时候,对他们的贫困生活状况很有共鸣。特别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穿着用草绳扎起来的破棉袄,已经露出很多破棉絮,让我联想到自己曾经的凄惨遭遇。”于是,他流着泪为他们拍下一张全家福,想着过5年再去拍摄他们。但后来他去找了他们三四次却没找到,到第五次再去时,才了解到叶家已经搬回台州黄岩老家了。“我后来又跑到黄岩去找了两次,还是没找到,但我没有放弃,通过邮递员、公共汽车售票员打听,终于在1959年找到了他们。”9年后再见,他给叶家拍摄了第二张全家福。这两张新旧照片的反差极大,直观而又充分地展现了他们的生活面貌变化,以《一户人家十年间》为题在浙江日报发表,引起了广泛社会反响。几天时间,徐永辉就收到100多封来信,报社则收到1000多封信。“这两张照片还被复印了40份,拿到北京送给各个大使馆的文化参赞,作为中国农民生活巨变的有力佐证。”1962年,叶根土大女儿结婚,徐永辉接到邀请,他把放大好的几张全家福照片装上相框作为贺礼,并拍下了叶根土把这个“传家宝”送给女儿作陪嫁的画面。这幅《陪嫁的“传家宝”》再一次获得巨大社会反响,不仅被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收藏,还引发了一场持续3年的大讨论,浙江人民出版社后来把大讨论内容汇编成一套5本的书出版发行。几十年来,徐永辉一直用相机记录着叶家一代代不断开枝散叶,兴旺发达。64年后,叶家培养出了第一位大学生,拍这个孩子毕业典礼的时候,徐永辉已经84岁;2016年,86岁的徐永辉给92岁的叶根土妻子高阿二留下了最后一张肖像;2022年,徐永辉应邀到叶根土小女儿家看新盖的房子,她还把家里橘园农场的名字以徐永辉的名字命名,以表感恩之情。

这样的故事,徐永辉还能讲出很多很多。不仅是叶根土,还有汪阿金、钟兆年、李招娣、娄玉妹、胡香、陈启达、钱雪林、邱水荣、陈永庆……他与他照片中的主人公们打了一辈子交道,有着感同身受的共同语言,建立了平等的朋友般的关系。“97岁高龄的父亲带着77岁的儿子,依然和57年前一样,站在村口迎接人民的记者”;“靠自行车和双腿翻山越岭,夜宿农家,两天半时间踏雪寻访”;“1957年,偏远小山区里一户人家当时只有一条盖了20年的破棉被,2020年,他家5岁的小孙子指着家里的新汽车对我大喊‘奥迪、奥迪’……”这一幕幕动情的画面、朴素的情感、幸福的欢愉成为徐永辉镜头向下、长期关注的回馈,成为他几十年把情感全部投入的动力,也是他此生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我拍他们,是用真诚、真心、真情在拍,是希望他们过上好日子,希望更多的农民都过上幸福的小康生活。”

徐永辉清晰地记得自己的第一笔稿费是7角5分钱。他的稿费凑满2块5后,便接济给了一个家里生活困难的水泥工,“啥人困难就给啥人,救个急”。他一辈子没拿过自己的稿费,全部用作公益款项。

“照片只有传播出去才能体现价值”,他从拿起相机的那一刻起,就有非常明确的意识——照片要在报纸版面上刊登出来。他还不忘提醒后辈:“作为记者,自己的位置要摆正,要虚心向老百姓学习,你是去帮老百姓做事情的,要把老百姓的需求和声音传达出去,而不是高高在上,让人家感谢你、照顾你。”在谈到还有什么愿望时,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徐老笑眯眯地说:“争取到100岁的时候再发表一直没发表过的照片,我还有。”

走向95岁的徐永辉,用时间长度来揭示常理,“一个人拍下几代人”。不追求光影艺术之作,只专注于照片内容和传递出的故事信息。不事张扬却自有胸怀与操守,用充满人文关怀和真挚情感的作品存世,用自己的影像完美诠释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

徐永辉发自内心地说,要感谢这个时代,感谢浙江日报这个平台。“我不是什么摄影家,我就是干了一辈子新闻摄影的普通记者,这不应该是我一个人的荣誉,我取得的成绩离不开很多人的成全。但是,光环都给了我一个人,对我来讲是鼓励,感谢大家。”

徐永辉摄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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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叶根土全家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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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叶桂凤出嫁时,叶根土把“传家宝”交给桂凤,带到婆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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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叶兴友夫妇抱着儿子叶顺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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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叶兴友女儿叶珠菊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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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叶桂凤孙女杨希晨的专题报道刊登于浙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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