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49年至今的中国当代摄影史中,能持续工作五十年的摄影家可谓凤毛麟角,而年近八秩依然在场、仍将摄影作为日常功课的更是极为罕见。
任锡海的摄影生涯起始于1973年,和“摄影展览办公室”这一机构自上而下的布局紧密关联。以革命宣传为题旨的摆布摄影,在穿越“文革”后改弦更张,逐步贴向个体觉醒与独立创作。这也使得任锡海率先成为走在“改革开放”前面的摄影家。
他的先行,还在于他冷静的观察和看似逆向的思辨意识。当他把镜头伸向身上落满涂料的女性和脱落了牙齿的民间秧歌艺人时,这些早期不被见容的“审丑”,实在是任锡海温和善良的内心所致,他对底层人民的生活处境有着天性般的关注,这一走,延绵连年。
此后他在群众文艺辅导的岗位上,无论是做摄影普及,还是钻研沙龙艺术、渔猎风光之美,都没有改变他那颗属意伴随时代跃动、对大众苍生深情注视的心。
及至晚报风行图片故事受宠,继而纪实摄影全面突起,他的热烈与激越,和他的盛年之火相汇融,从身边拍起、从个体处境出发,也使得他有了构造个人景观的传奇之眼、生命之作——《十号大院》,那些镜头里既有他的呼吸与喘息,也有他的爱与痛,笑与泪。
回头看任锡海的这些创作,虽然有的专题略带时效,有的甚至载着即兴的快意和偶发的运气,但它们所共同拉开的年代想象和空间想象,却有着并置叠加才能生发的效果。它们和单幅作品的想象传达全然不同,它们释放的是一种整体能量,远非几个自足故事可以攀附。
这样说也是要诠释,生动只是任锡海摄影指向的形式化一维,种种生动所拼贴出的结构,才是他构造的球面和主体。
文:臧杰